小鸟（下）
/时间线接结局
/姜耀汉×金佳温 左右无意义
/只是想写点爱人和亲人的重逢
04.
回到首尔的时候正在下雨，淅淅沥沥的，打湿了金佳温的外套。是穿了至少三年的衣服，没有人在身边也没有空余时间的法官找不到换新的理由。到如今还能保持平整的原因是去见奶妈时对方总会看不下去帮他熨烫。
来时和去时的金佳温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段在瑞士的经历，行李箱的车轮也多碾过几片苏黎世的雪。
在机场候机的时候他拨通了那个电话，用的是刚到瑞士时在当地办的电话卡，现在已经记不清号码。
第一遍没通。第二遍也是同样。
金佳温没放弃，又拨了一次。大概是以利亚觉得这个陌生人找自己真有什么事，才在响铃一会儿后终于接通了。
是以利亚先很不耐烦地开了口，熟悉的声音和语气，却不是熟悉的语言了。金佳温其实听不懂，但他猜应该是你是谁有什么事一类的话。
“你还好吗，以利亚？现在已经康复了吧？可以站起来了吗？”他只是一股脑地问了自己想问的话，想要得到一些答案。
长久的沉默。
过了像是三年那么长，对方才不敢置信地用韩语问道：“……金佳温？你是金佳温？”
“是我，以利亚。你过得好吗？”金佳温不自觉地放轻声音，像是害怕吓走对方。
他们其实不曾正式的告别。亲笔信比不上面对面，即使是千言万语对惜字如金。何况金佳温最后留下的那封信并不是为了道别，而是为了一个没能实现的再见。
三年前以利亚一直忍着没问，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直到最后登机前才开口问帮她推着轮椅的那个人，“佳温呢？”
姜耀汉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停住了，却紧接着就随口调笑道，“这么担心他的啊？”
以利亚没法扭头瞪他，“我才没有。”
“那就别问了。他不可能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以利亚。他也有他的事情，有别的人需要他。”
是说给以利亚听的，也是说给姜耀汉自己。早就明白聚散终有时，所以知道不该再难过什么。但该不该是一回事，会不会终究又是另一件事。
遇见是计谋，离别是计划。只有感情，只有夹在其中于暗无天日之处萌芽的感情，是算不出的意外。荆棘一样紧紧缠绕着钢铁做成的心脏，貌似不在意地拔下却换得鲜血淋漓，然后才知道原来没有人置身事外。
以利亚不再说话了。姜耀汉知道她在生气，但这并不是坏事。怨恨和愤怒都远胜无止尽的悲伤和自暴自弃。
这十年就是这样过来的，不是吗？被误解也无所谓，反正是自己故意，反正不是第一次，只要愿意好好活下去就可以，怎样都可以。
以利亚打电话的时候在客厅，姜耀汉恰巧在一旁的沙发上看书。午后的阳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洒向二人，风吹动秋千，把春日也带去。
一开始并不在意，直到以利亚拿着手机不说话反而突然间转过头来盯着自己时才意识到不对。
听到“金佳温”这个名字那一刻，松了线的旧书从姜耀汉手上飘落泛黄的一页。
“你现在在瑞士吗？你在哪里？”以利亚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马上就要回房间穿外套出去。
姜耀汉按住了她。
05.
“不要来，以利亚。不要来找我。”金佳温似乎也听到了那边传来的动静，立刻出声阻止她。
二十九岁之后的金佳温再也不相信偶然。在他的世界里意外的美好已经没有容身之地，只剩下筹谋多年的算计。因为害怕支付不起命运给每件礼物标注的价格，所以再想要也只好选择告别。
如果这一切是别人布下的局怎么办，如果自己再一次拖累了部长和以利亚怎么办。这样的想法长久地在脑海里盘桓，是金佳温亲手为自己铐上的枷锁，却不能再依靠自己摘掉了。
不勇敢的人选择把日程排的好满好满，满到如果不回去就会耽误很多人很多事，才好用更大的责任扼杀自己小小的心意。
已经不用依赖轮椅的以利亚还是偷偷跑了出去。说是偷偷似乎也并不太恰当，毕竟姜耀汉当时正站在楼上，掀开窗帘的一角眼看着少女小心翼翼地从别墅大门跑出去，一路左顾右盼。没有再拦着她的原因是太了解金佳温了，知道金佳温会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拨出这个电话，知道以利亚这次出去不会有什么结果。
以利亚追着自己查到的地址一路找，最后在垃圾桶边停下了。电话卡就在那里，一眼可见。
她低头沉默了许久，突然转头问不知何时也来到这里的姜耀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嗯，”姜耀汉也不惊讶于以利亚早就知道自己跟来了，只是点点头，“死心了吗？”
“为什么要让他走？你不是可以挽留他的吗？”时隔三年，终是又问出了当年同样的话。只不过当初是数不尽的气愤和难过，现在是失落和不甘。
“是他自己走的。”姜耀汉如此说道，不知道是对谁。
以利亚红了眼睛冲他喊：“你本可以让他留下的！你明明可以的！”
机场过往的行人被吸引了注意力，频频回头朝这边看来。
姜耀汉突然发觉自己好像没什么办法了。三年前面对这样的场面他还能强硬地直接把以利亚推走，现在却只能站着等她发泄完。原来小鸟长大后的归巢不是出于想念，只是为了算清当年的亏欠。
他会留下来吗，姜耀汉一边等着以利亚平复情绪，一边想着。他很少做出挽留这种事，而是选择坚信想要留下的自会留下，想走的必定会走，所以不必白费力气。那动摇的呢？姜耀汉从前总认为这样心智不坚定的人，不要也罢。
但金佳温不一样。金佳温是被他硬生生扯下深渊的人。他像是数学题里那只困在井里的笨拙蜗牛，每每往上爬回几米，到夜间又滑落一半。姜耀汉总想要他认清现实，放手痛快跌落，却难以否认自己欣赏他不肯沉溺。
归根结底，他恨自己当初没让以撒看透这从上到下已经烂透了的世界，可又偏偏是那样的姜以撒才得以给姜耀汉送去光。不然，姜耀汉怕是早就会被父亲养的那条猎犬撕碎。
“回去吧。”他对着情绪已经平复下来的以利亚说道。
……回去吧。
06.
画寄到韩国的时候金佳温正好在休假。向来不关机不开静音的手机总是会在这种时候响个不停，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所以几乎是秒接，结果对面一开口就是问“是金佳温先生吗”，反倒让金法官愣住了，把对方当成了奇怪的人。
金佳温留下的地址并不是他真正的家，而是一座偏远的待拆迁大楼。负责送画的工人送到了地方又觉得奇怪，这才打电话来核查一下。
想起当初使得自己住进姜耀汉家的那场爆炸，金佳温就不得不对一切画打起警惕。也是因此不敢让对方放在人流多的地方，宁愿要麻烦也不要冒险。很多事情，对他来说，虚惊一场已是上上签。
大楼的玻璃碎得七零八落，满地都是钢筋。画被放在了门廊的角落，一眼就能看见。只是半天时间，画布上就蒙了一层灰，空气中翻涌的微尘呛得金佳温咳嗽不止。是不需要上班不需要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日子，所以穿了一身休闲服，像是初出茅庐的小子，实际上却已经历过很多无法言说的事情。
掀开画布的那一刹金佳温看见了自己。瑞士的雪飘飘转转，终是跨过半球落在首尔。
耳边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法官大人下意识地望过去。
通往二楼的楼梯上此时赫然多了一个人。
不敢先看脸庞，因为害怕失望，所以只好让自己的视线一寸寸上移。
即使在看清的那一刻都还觉得是在做梦，却也不再舍得放手了，还没想好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就已经不由自主地冲上去抱住了对方。很冲动很鲁莽，却是最直白的表达。
姜耀汉惊讶于金佳温的动作，但还是下意识地伸手环住了几乎是扑过来的男人。
这三年他和金佳温不同，他不曾遗漏过有关对方的任何一点消息。而以利亚虽然嘴上不说，但示范审判的节目总是期期不落。并且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女孩总喜欢当着姜耀汉的面把声音开得很大，不管对方当时在做些什么。姜耀汉有时受不了了会把遥控器抢过来狠狠地按下静音，然后以利亚就会瞪他一眼，把声音打开复又调低。
姜耀汉忙着处理文件的时候偶尔也会抬头远眺，眼角的余光在不经意间扫到电视上的身影。明明是很会做饭的人，却意外地总是显得消瘦。和奶妈的聊天里也避不开“金佳温”这个名字，絮絮叨叨地讲着她所了解的有限的近况，恍惚有种从未分别的错觉。
现在人近在眼前，发现竟比屏幕上还要瘦几分，圈进怀里好像就不再能跑出去。
还以为早就长成了沉稳的大人，怎么遇见自己之后仿佛时光又倒流了十年。姜耀汉觉得好笑。
金佳温冷静下来之后想要退后几步，却忘了自己还在楼梯上，一脚踩空差点摔下去。幸好姜耀汉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又生生把人扯回怀里。
他忍不住嘲笑道，“还是待在这里吧。”
脸瞬间变红，金佳温挣开对方。
姜耀汉这才得以看清他的脸。原来眼角也变红了，大概是哭了。
“以利亚呢？”金佳温一边问着一边四下回头张望，寻找记忆里的那个身影。
“没带她来，她还有课。”姜耀汉靠在楼梯上，语气已经变得轻松。
金佳温有些失望，“已经可以站起来了吧？”
“嗯。就是还需要定时做一下复建。”
“什么时候走？”金佳温低着头，望向角落里画的方向。
姜耀汉也顺着看过去，“过几天。画得怎么样？”
“以利亚果然很有天赋。”金佳温由衷地感叹。
“她很想你。”
金佳温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他当然明白，看到画的那个瞬间他就明晰了少女因为骄傲而无法说出口的一切心意。但他到底是心中有愧，为他在最后的最后做出的一些决定。所幸并不是无可挽回，只是埋下了遗憾与后悔的种子。
“——我也是。”
金佳温闻言诧异地抬起头，正好对上姜耀汉的视线。郑重而坚决，一如三年前指引他一步步向前时的样子。
“人类灭亡都没关系，只要有你们在。”
兜兜转转许多年，一个又一个不信神的孩子的祈祷终于也还是被听到了。
从未相信过神的存在的我，却不知道是对着谁，做了祈祷。 我祈祷着，这个家里的所有人，能否允许他们不再流泪，能否允许他们不再与噩梦同眠。
小鸟收拢残翅降落在爱人的手心里。
END.
/因为中间间隔太长的关系这篇已经不太接得上原本的思路，可能看着不太连贯，而且OOC的程度会比较大，真的很抱歉
/引用部分来自原剧第十二集
